天色暗黑,林中枝干矮木乱长,凌乱错杂。
白子苏不熟悉这里的路,又看不清前路,速度大减。
不过他总归是他,再慢也比桂熙要快。
她全力追赶。
所幸吃过虎丹,眼力更胜一筹,才堪堪追上他。
山贼出没的地方,难免会有陷阱。
当白子苏觉着脚尖不对劲时,桂熙已经从背后撞了上来。
像一枚刹不住脚的冲天炮似的。
炮是她,
冲的是他的背。
两人往下坠去。
他拍住地面。
若只是他,他两手一撑便能上去了。
可惜,他的腰被她牢牢抱住。
电光石火,已经尘劫。
直落的壁上长满了滑腻腻的苔藓,什么也抓不住。
什么是绝望?
这一刻,白子苏体会到了。
腰里像被绑了一头猪。
什么力量,什么技巧,什么速度,统统有个什么用?
啪!啪!
双脚落到实处。
她松开手,一屁股坐下。
眼前一汪浊水高高溅起,幕天席地,泼满全身,衣鞋尽湿。
高处一圈夜色。
是一口深井。
井底有浅水。
井壁尽是湿苔。
深山老林为何要挖一口井?
这么深,即便落了猎物,要捞上来多费劲。
难不成便是为了今日围困她与白子苏?
谢谢它啊!
她有心谢这口井,白子苏可不这么想。
时间便是生命,是贞节。
他以为一个武功平平的山贼,交给武功平平的阿熙,完全可以解决,正好让她练个手,祭下剑,回头再遇上事便不慌了。
谁不都得有第一次嘛。
他作为师父,总得要信任徒弟,放手给她一次机会。
哪想得到他这个便宜师父教出来的便宜徒弟,实在不成器。
打着打着,便把自己打坐进井口了。
为何他不先把那山贼解决了?再让阿生和她出去追,追得上便追,追不上便罢。
当时他脑子里为何只想着:若是马车丢了,娇娘不得跟他闹啊?
怎么着他也得先把娇娘护好啊。
可现在悔之晚矣。
他一脸焦灼,她一脸愧疚。
“都怪我。”
“怪你做什么?”
都是他的错。
“我们得尽快出去。”
话虽如此,谈何容易。
这井既然是个陷阱,自然是挖得颇为宽阔。
两手伸直了,勉强触到井壁,想要叉开两手两脚攀上去,怕是做不到。
何况井壁尽是湿滑的青苔,无从着力。
她俯首甘为孺子牛:“大公子,踩着我的肩膀上去。”
他也不客气,借着她的肩头直跃而起。
凭他的本事,这一跃自然冲天。
上个井,
哼,不是她谬赞......
他倒是冲上去了,又落下来了。
正好压在尚未起身的她背上。
哎呀!
莫不是被一口千斤鼎砸中了?
她猛地跪倒在水里,天灵盖磕在井壁上,若不是有一层厚厚的苔藓挡了一下,这会儿怕是碎了一半了吧。
饶是如此,眼前仍是直冒金星。
果真是她谬赞了。
他不是个神人。
背上又被踩了重重一脚。
想必他在试第二次,都未曾打个招呼。
她的背,和少夫人比,
算个球。
他既然不是神,那应该还会再掉一次。
先不起来,等着再砸一次。
却是没有。
难不成这次他冲上天了?
噗!
他沿着井壁滑落,双脚落入水中,溅起一团浊水。
全都糊上她的半边脸。
有苦难言。
她该!
“大公子,可还再试一次?”
“你起来。”
他仰头看井口,踌躇不已。
她咬牙切齿:“谢主隆恩。”
什么?
这小崽子怕不是要灭九族?
他吃了一惊,抬起一脚轻踢在她腰侧:“胡说什么?”
她被踢翻在水里,已是湿了的衣衫从里到外都是水淋淋的。
谁让她玩笑开得不合时宜。
真是自作自受。
她忍气吞声站起身。
井壁是用石板垒起的,石板之间有一条条窄窄的缝隙。
短刀!
用短刀插进去,再拔出来便有了一道可以用来借力的缝隙。
她拔出两把短刀:“大公子!”
他回头一看。
好家伙!
她双手举着寒光闪闪的短刀正对着他。
莫不是因为他刚才踢了她一脚,怀恨在心,要杀他而后快?
可他是怕她再犯这种杀头之罪哪。
他退后半步:“阿熙,我是为你好!”
什么意思?
他何出此言?
罢了,不管它。
快告诉他怎么用这短刀。
她转过身去,将短刀插入井壁青石的缝隙之中,作蜘蛛爬墙状:“大公子,这样便可以上去了。”
手里忽地一空。
短刀已被夺去。
白子苏借着短刀,一步一步往上攀爬。
“大公子,一会儿你先去救少夫人,不用管我。”
她热血上头,义气满满地喊了一句。
话音刚落,便后悔了。
他要真不管了她,她一个人呆在井底该如何是好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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